讲讲你和书之间的故事
0 2022-03-25
生活中有过交往的异性千千万万,可是最令我难忘的只有一个,她就是我的初恋,姑且称之为A吧。
那是美好的大学时光。
我来自偏远农村,A来自城市,是城里的姑娘。
她高挑个儿,瓜子脸,桃花眼,卧蚕眉,一副标准的美人胚子。那种美,用现在的话说,很养眼,美得飘逸,美得文雅,美得惊鸿,美得知性,美得梦幻,甚至美得令人窒息。
这不是我一个人的评价。那时候的男生宿舍里,晚上熄灯了还要“黑灯瞎火故事会”,A是全宿舍男生谈论次数最多的女主角,是公认的班花,是男生的女神。我敢说,她肯定也是全班男生意淫的对象。
仿佛缘分天定,我们居然坐了同桌。
但是,刚开始我并没有奢望。
因为,A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。我和她虽然坐了同桌,但两者之间,虽然不是天地之差,但至少是癞蛤蟆与天鹅之间的距离。如果说,她是阳春白雪,我就是下里巴人;她是白雪公主,我就是那个小矮人……
我知道,我们俩就像母校所在城市的长江大桥,公路铁路两用的那种,别看火车和汽车天天同在一座桥上行驶,可期待着它们二者有什么交集,感情上撞出什么火花,几乎就是天方夜谭。
可是,我万万没有想到,这个世界上,一切皆有可能。
A第一次正眼瞧我,是开学后大约半个月。有一天下午,不知是午休过头了还是什么原因,她踏着上课铃声,慌里慌张进了教室。连衣裙侧边的拉链居然忘了拉上,粉红色的内裤都隐约可见。
她坐到座位上后,我扭头指了指,说:看,有一只蚊子正叮你呢。
她低头一看,脸一红,没吭声,悄悄拉上了拉链。
这件不起眼的小事,可能给她留下了好感,但也仅此而已。
A爱好舞蹈,是学校学生会里的文艺部部长;我爱好写作,因在报刊上发过几篇豆腐块,后来老师让在文学社里担了副社长名头。课余,在学校组织的社团活动中,有时也碰到一起,这才渐渐有了话题。
大学第二年,恰逢“五四”运动七十周年。学校要在青年节当天举行文艺汇演。她除了参与筹备这次汇演,自己也准备表演一个舞蹈《青春》。
“五四”青年节前大约一个月的一天,A私下对我说,想让我和她一起表演这个舞蹈。我说,我没有艺术细胞,恐怕心有余力不足。
她撇撇嘴说,没有艺术细胞,怎么在报刊上发诗歌发小小说?另外,这个双人舞,总共就五分多钟,男的动作不多,只是配合就行了,但得有定力,按我说的排练,肯定能拿学校的一等奖。
我只得答应了。我承认,我有点小心思,叫私心杂念也行。那个时候,班上的男同学都找着借口跟她搭讪,何况,这是她主动找你?郁松寒呀郁松寒,你以为你谁呀!
就这样,那二十多天,课余,几乎都在学校的舞蹈排练厅里度过。很难相信,本来很乐盲的我,按照她的点拨,居然也能跟着旋律,表演得像模像样。
有一天排练,让我面红耳赤。其中,有一个“吊环”(她说的)的动作,我向前伸出双臂,她的双臂架在我的双臂上,身体离地舒展,我原地转圈一周,虽然只有不足十秒的时间,但这是个体力活,一旦坚持不住,她就飞了出去。这,大概就是她所说的要有“定力”了。
那一天的排练,旋转一周后,我保护她落地时,很意外地碰到了她的胸部。这个火星撞地球,用今天的话说,就是袭胸,是流氓爪子。天地良心,那天真的很无意,我脸红了……
青年节那天的演出过程乏善可陈。没有意外,《青春》因飞扬的激情,尤其是她娴熟的舞蹈动作,获得了一等奖。
A后来才告诉我,她从小就练舞蹈。双人舞,原来练习有一个搭档,在另一个城市上学。之所以让我临时客串,也是看上我的老实,毕竟这五分钟里,有不少身体接触的动作……
哦,这大约也是她所说的“定力”的题中之义?
故事到了这里,我们俩也并无更新的情节进展。
但青年节的排练与演出,的确招来了班上男同学的羡慕嫉妒恨,嫉妒恨多于羡慕。
其中,一个暂且称之为Z的男同学,家庭条件优渥,看上去也挺帅气,早就暗恋着她。青年节过后,有一天,Z找到我,说,哥们儿,帮个忙,我请你吃大餐。
原来,Z写给A了一封火辣辣的情书。好在,Z有自知之明,让我给他的润润色。我特真诚,还真是帮他熬了两个晚上,改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肉麻。
可是,情书交给了Z,Z说,哥们儿,送佛到西天,好事做到底吧。
什么意思?
你和她同桌,有这个便利条件,帮我转给她吧,Z说。
这个Z,其实,挺有心计的。他让我帮忙改情书,其实也是间接告诉我,不要与他竞争,因为,两个人的家庭,根本不在同一起跑线上,就像拳击比赛,不是一个重量级。
同时,Z看上去很阳光,但也很要面子。那时候,人们的思想观念还不很开放,一旦人家回绝,感到当场下不来台面。
而我特实在,还真是把Z的情书悄悄夹到了A的课本里。但她并无反应,时间长了,Z也死了这条心。
不久,不知班上哪位大舌头告诉了她我帮着改情书的事儿。当时,她并没说啥,还是后来才告诉我,说,你真傻,别人把你卖了,你还帮着别人数钱。为什么你自己不给我写情书!
嗨,在她眼里,我就是个不解风情的青涩柿子!
后来,我之所以进一步引起A的注意,逐步发展成恋人,是因为“借钱事件”。
说来有些话长。我高中的同班同学,暂且称之为C吧,她也来自家乡的农村,考入这所大学,在另一个系。
第二学年刚开学不久,老家给C拍来电报,她父亲由于肾脏衰竭,需要换肾,费用得好几万元,问她能不能想办法借两万元。
这让C很抓心。一个穷学生,两万元,无疑是个天文数字。同学们闻讯都纷纷伸出援手。我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,何况还是老乡,岂能袖手旁观?
可是,老家供我上学,已经是强弩之末了。我硬着头皮,撒谎问家里要了三百元,向那个帮着写情书的Z借了七百元,全给了C。我问C,缺口还有多少?她说,加上七拼八凑的,手术费还缺一千块。
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哪!何况,C还是个弱女子!
我把认识的人想了一圈儿,也只有A和Z的家庭条件好。可Z,我已经借过了,不好再开口。于是,就只能向她张了嘴。
A家里有钱,一千块肯定拿得出。据班上同学说(当时我们俩还没谈恋爱),她爸是他们城市物资局的局长,她妈是一家国有大厂销售公司的经理,这样的家庭,可谓养尊处优。
A问我,借钱干啥用。我就只能一五一十说了。
她倒是很大度从容,把钱给我的同时,笑着问:怪不得,这一段时间,我看你总是只打一份咸菜馒头。这钱,你打算怎么还我呢?
是啊,当时只急着给C借钱,还没顾上往下想呢。
我结结巴巴说,你稍微那个啥,稍微缓缓,我,我,我可以去卖血,放心,我一定还你!
这件事对A震动很大。她后来告诉我说,她的闺蜜就直言不讳地说道:郁松寒能为一个关系平平的同窗去卖血,就能为他厮守一生的心上人去卖命!元代散曲云:若不就着青春,择个良姻,更待何时?我的A呀,这样的国宝就是如意郎君呀,你还犹豫什么呢?!
就这样,A正式向我做了表白,说,千万不要再去卖血了。另外,又给了我二百元,说,作为当月的生活费,千万别只就着咸菜啃馒头……
哪个少女不怀春?哪个少男不钟情?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!
那是一段美妙浪漫的时光,直到今天,回忆起来都让人陶醉,让人难以忘怀:象牙塔下的喁喁私语;校园湖畔的耳鬓厮磨;市内公园里的卿卿我我;长江边的浓情蜜意……
记得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星期天,我们俩徜徉在长江岸边,滚滚东去的长江作证,我朗诵了汉乐府民歌《上邪》:“我欲与君相知,长命无绝衰。山无陵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!”
我的真情,让A感动得稀里哗啦。
恋爱中还有一件难忘的糗事,那是一个星期天,我借了老师的自行车,带着A去郊游。刚走到半路,她的连衣裙不知怎么先是搅进车轮辐条里,然后又搅进链子里,俩人差点摔倒。下车摆弄了半天,满手满身弄的都是黑机油,郊游的兴致一扫而光。
时间过得真快,转眼间,四年大学生活转瞬而逝,就要毕业了,那时候国家包分配。俩人商量着怎么办?A只能回到自己的城市,因为她是独女。
我们俩的恋爱关系,也不能一直瞒着她的父母。其实,她一直很犹豫不决----
A的妈妈是上海人,一口吴腔侬语,出自大家闺秀。上个世纪“一五”时期,她作为热血青年,为了响应国家号召,支援新兴的工业基地建设,才来到了所在城市的国营大厂,并与家在当地的她爸爸结婚生子。在A妈妈的眼里,连北京都是乡下,自己一差二错,简直就是凤凰落地。她妈妈多次感叹,年轻人就是爱冲动,此生回不了上海,是人生最大的遗憾。
试想,她的妈妈怎么能允许我这个农村娃娶走她的掌上明珠呢?怎么可能让悲剧在宝贝女儿的身上再次重演呢?
果然,A道出我们的恋情之后,她妈妈顿时火冒三丈,以死相逼,断然警告她:
“和乡巴佬谈恋爱,要死啦!十三点啊?侬拎拎清爽,将来他乡下的七姑姑八大姨,麻烦事多得要命呢。你如果一意孤行,我可告诉你,我就没你这个囡囡!”
A从小到大,一直是个乖乖女。恋人与父母,鱼与熊掌,皆我所欲,却不可兼得。
无奈之下,她悲愤地向我转述了母亲的“最后通牒”,我俩抱头痛哭,执手相看泪眼,竟无语凝噎。
她最后赠给我一本日记本,扉页上是黯然的一段话:
“说不尽的相思地,补不完的离恨天。灰暗的日子,掠过窒闷的天空,走向季节的轮回。浮生若斯,我们的爱情,等到来世吧。珍重!”
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她说:拜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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